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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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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辨疑卷四     元 陈天祥 撰

    论语

    公冶长第五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注不废言必见用也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

    此盖言夫子之于南容为其有此二事以其兄之子妻之先进篇却说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二者不知果孰为是注言谨于言行此是就三复白圭之意为说三复白圭章注云有意于慎言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却是就此章之意为说盖亦见两章之言不同故互为迁就而欲通为一意也然此章本无该说谨于言行之意三复白圭章亦无不废免祸之文况其方才有意于慎言亦未能必使有道之邦不废于己而已必能见用也夫子亦无止为有意愼言便以兄子妻之之理王滹南曰凡为女择配取其相当非止一端未可以此等断圣人之意也弟子徒谓圣人妻人必不茍然故于诸处认之而附防耳此论推见事理之源足以破古今之疑且夫子言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实无可指之迹止是大槩忖度谓南容遇有如此之时必能如此之事此乃议亲之际意已允从因而称道许可之辞非为真有如此事迹而妻之也上章称公冶长之言亦然

    女器也○注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注文盖反君子不器为说谓子贡止堪一器之用也圣人之意恐不如此子贡问赐也何如夫子荅以女器也本是称美子贡为成才之人非谓子贡未至于不器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注佞口才也我虽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为贤不足以为病也

    小人之利口为佞利口即口才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其佞也不佞者仅能不以利口御人才免人所憎恶而已骤称为贤斯亦过矣况仲弓德行与顔闵相亚夫子尝称骍且角可使南面其所许者盖不浅矣荅或人之言纵不全许为仁人亦不至于絶言不知有仁也不知其仁乃是不知佞者有仁非谓不知仲弓也盖或人但知口才便利为美不知其为仁人君子之所恶仁而不佞之问其问甚騃夫子闻其言而鄙之荅之之辞首言焉用佞鄙之之意深矣盖言佞是何物仁者焉用有此佞乎彼佞者之所为专以口才捷给御敌于人以求胜屡以取憎于人如此之人我不知其有仁也盖仁则不容有佞佞则不容有仁再言焉用佞深警或人之非也

    无所取材○注材与裁同程子曰浮海之叹伤天下之无贤君也子路勇于义故谓其能从己皆假设之言耳子路以为实然而喜夫子之与己故夫子美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

    乗桴浮于海固为假设之言从我者其由与却是实称子路之意非戏弄也子路之喜喜为夫子所知非为不能裁度也浮海之叹虽我辈闻之亦能知其意在伤时必无实往之理岂有圣门髙第弟子于此反无裁度懵然不知者哉无所取材之一句义本难解古注解材为桴材又解为哉与注文意皆牵强姑置之可也

    赐也何敢望囘囘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注胡氏曰子贡平日以已方囘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

    经中虽尝有子贡方人之语当时果曽比方何人不可得知今言平日方囘岂有据邪纵或有据犹当慎取夫顔子亚圣也人不自量以己方之虽至愚之人亦必不为而谓子贡为之乎向者以己方囘直与之均齐今乃以知十知二为比何其陞降陡骤如此邪方囘之说盖未敢信

    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注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为非子贡所及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注又云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

    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正与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之义同而程子分之为二一以为仁一以为恕初不见有可分之理亦不见其所分之由继言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意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子尝许子贡能行此则以为难及而不许彼既为恕此必谓仁分之之由实在于此盖不察彼时之言因其问也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夫子荅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盖以此言为一言终身可行之言非谓恕为子贡能行也夫子之于门人非惟不轻许仁恕亦未尝轻试也试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其人心与物交处观之遇其物之轻处安而行之亦有能者至于有闗万钟之多一国天下之重虽勉而行之千万人中未必能有一二也诸葛孔明可谓闲世之大贤先主亦三国之贤君也居常共事皆能推己所恶不以及人及为取蜀以复汉业之大计所牵孔明运筹先主致力加兵刘璋攻夺益州不复能有推己勿施之念盖事势使然非得己也为恕之难于此可见由是言之夫子之不许子贡岂止于仁虽恕亦冝然也注亦祖袭程子之说不审真是真非直言此仁者之事过矣又言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此更迂逺之甚仁自仁恕自恕无与勿之两字岂能有所变易哉果若言无者为仁言勿者为恕夫子荅顔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亦禁止之谓然皆为仁此何说也程子又尝言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及其解孟子于物爱之而弗仁章却说推己及人仁也注文解以德行仁者王亦说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此皆以推己及物为仁所论本出于无心却能合于自然之理以己推己本无分别恕虽推己及物仁则亦有推己及物之道但所推之事物不同此其为仁恕之别也推己不欲勿施于人谓之恕如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者是也推己良欲务施于人谓之仁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防吾防以及人之防者是也恕者止能不以不善及人未至以善及人也以善及人然后为仁吾亦欲无加诸人止是不加不善于人而已未能至于以善及人但可为恕不可为仁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注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弗及故着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

    论语一书无非善言善行皆其门人所记何必更论及与弗及哉况经中亦无门人自谓弗及之文范氏之说当删此一节但言子路闻善勇于必行可谓能用其勇矣如此则意圆无病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注三去声若使晋求遭丧之礼以行亦其一事也程子曰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

    王滹南驳丧礼之说曰文子至晋果遭之则正得思之力也何过之有又駮程子之说曰思至于三何遽为私意邪又曰事有不必再思者亦有不止于三思者初无定论也其说大意皆当然三字之音义未有明辨三作平声乃是数目定名若作去声只是再三再四频繁之意世俗语话中常有之如云一日三场如此一日三衙如此者是也三思之三旣为去声则文子之三思不止三次而已也夫子之言止是言文子过思之蔽非谓天下之事皆当止于再思不可至于三次也

    其愚不可及也○注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闲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卒能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

    衞成公之过恶不多见也惟有信谗杀元咺子角一事而已既而以叔武尸枕其股而哭之立使追杀歂犬则是知己之过能自改悔未可直以为昏虐无道之君也至于失国出居于外由其不假道与晋也晋以私忿必欲致之于死至使医衍酖之无道在晋不在成公武子当此之际自无弃而去之之理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以济其君此正武子所当为者今反谓其为愚推穷此说令人昏闷果谓其为佯愚也却有尽心竭力之勤若谓其为眞愚也复有保身济君之美此诚不可晓也邦无道则愚本与邦无道言孙邦无道卷而怀之之意同于武子行事中必有所指能自韬晦之事故叹其人所不能及也鲁文公赋湛露彤弓武子佯为不知此亦自晦之一事杜预以为愚不可及亦有取也程子曰邦无道能沈晦免患此说为是

    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注夫子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为狂士志意髙逺犹或可与进于道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耳故欲归而裁之也

    狂士志意嘐嘐然辽逺髙大顾虽不得其中若圣人与居亦可以近于道矣然其言不顾行行不掩言欲与成章传道法则后世则不可也夫子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何用思其狂士乎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此本孟子荅万章之语注文变其文而用之也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荅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盖万章所问本无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之语止以孔子思狂士为问孟子乃是就其所问以荅之也万章之问与此经文旣已不同孟子之荅万章者亦不可施之于此也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此乃思其狂狷也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却是抑制狂者不令妄有述作之意非思之也说者冝云夫子知其终不用也于是特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虑其门人狂而志大简而踈略徒以斐然之文而成章篇违理害道不知裁正恐有误于后人故欲归而裁正之也思狂士一节不必取

    愿无伐善无施劳○注伐夸也善谓有能施亦张大之意劳谓有功易曰劳而不伐是也或曰劳劳事也劳事非己所欲故亦不欲施之于人亦通

    伐善之善乃其凡己所长之緫称伐忠伐直伐力伐功伐才伐艺通谓之伐善今乃单指善为能又解施劳为伐功恐皆未当既言无伐善又言无伐功止是不伐之一事分之为二顔子之志亦岂别无可道邪或曰之说于义为顺但说得劳字事轻亦不见其志之逺大也盖无施劳者不以劳苦之事加于民也夫劳民不防乃古今之通患桀纣幽厉之事且置勿论请以近代易知者言之秦始皇隋焬帝之世劳民之事无所不至四民废业人不聊生死者相枕藉于道路于是盗贼羣起天下大乱生民荼毒何可胜言由其施劳于民之所致也颜子之言于世厚矣愿无施劳安人之志也旣无伐善又无施劳内以修己外以安人成己成物之道不偏废也若两句之意皆为不伐其志止于成己而无及物之道旣偏且隘不足以为颜子之志只从或曰之说深造以观其义则亚圣之资于此可见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注老者养之以安朋友与之以信少者怀之以恩一说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怀之怀我也亦通

    养之以安恩已在其中矣不可再言怀之以恩也况恩冝普徧非可专施于少者老者亦当及之也前说全言夫子作为后说全言人从夫子之化后一说既无前说数者之病又其道理自然气象广大与近者恱逺者来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义同后说为是

    雍也第六

    囘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注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三月之下旣有日月至焉之余人三月之上又有过此之圣人颜子于仁必须九十日一次违之也过此至九十一二日便为圣人恐无此理王滹南曰岂有恰限三月輙一次违之之理若三月之后不复可保何足为颜子乎东坡云夫子黙而察之阅三月之久而造次顚沛无一不出于仁知其终身弗畔也王滹南谓此说为是今从之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注疾先儒以为癞疾也牖南牖也礼病者居北牖下君视之则迁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靣视已时伯牛家以此礼尊孔子孔子不敢当故不入其室而自牖执其手盖与之永诀也注文既言当时伯牛家曽以此礼尊孔子必有所据今不可考然以人情推之伯牛纯正之士必不如此轻率妄使家人僭以人君之礼过尊孔子也纵使有之孔子必正其失使之更改其位亦不难为心知其非隐而不言但不入其室师弟之闲岂冝如此子路使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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